在经历八岁儿子去世和再孕孩子发育不全后，曾经叱咤风云的她绝望崩溃。
直到参加了一个活动……
*
“多多，多多......”黑暗的野地中，刘丹宁焦急的呼喊。
“妈妈，我在这儿。”稚嫩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。
刘丹宁回头，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。
“天都黑了，怎么还不回家？”她有些恼怒。
“妈妈，你忘了，我已经回不了家了。”七八岁的小男孩认认真真地说。
“可是你答应过一定会回来看妈妈的。”刘丹宁急了，“我不管，妈妈特意来接你，我们这就走。”
“对不起，妈妈，”小男孩凑过来，小心地亲了她一下。
“我真的不能跟你回去。”他说。
然后，刘丹宁眼睁睁地，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，渐渐消失在浓雾中。
1
“回来！多多，回来！”
她尖叫着伸手去抓，却抓了个空，整个人也惊醒过来。
四周还是一样的黑，只不过，野地不见了，浓雾也不见了。映入眼帘的是隐约可见的吸顶灯，还有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缕微光。
这是她的家。
刘丹宁突然去摸自己的肚子。
“怎么了，不舒服？”老公秦家力被她吵醒，起身开了灯。
“我梦见多多了，”刘丹宁两手握拳，全身颤抖，“老公，我梦见我们的多多了。”
秦家力沉默着，弯腰抱住了她。
“多多说他不能跟我回家......老公......我好怕。”
“不怕，不怕，”秦家力拍着刘丹宁的背，“还有四个月，你就可以把我们的多多生回来了，不怕啊。”
“可是，可是......”刘丹宁抽泣着，“多多真的会回来吗？”
“会的。”秦家力声音嘶哑，眼睛也红了，“多多看见妈妈为了他这么努力，他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“要是他等不及，已经成了别人的小孩怎么办？”
“不会。他最喜欢妈妈，他一定会再做一次妈妈的儿子。”
说到这，两个人都忍不住，用力抱住对方呜咽起来。
“不行，”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刘丹宁突然推开秦家力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抚摸自己的肚子，“我要马上去做个检查。”
“你半个月前刚检查过。”
“可是我担心他们没看清楚。老公，我想找锦城最顶尖的专家给检查，你说好不好？”刘丹宁抓住秦家力的胳膊，用力摇晃着，看向他的眼里满是哀求。
秦家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尖锐的痛。
这是刘丹宁啊，十六岁就拿到名校Offer的刘丹宁，二十岁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的刘丹宁，三十三岁成为大中华区最年轻副总裁的刘丹宁。
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脆弱无助？
除了失去多多。
秦家力狠狠吸了一口气。
“好，早上我就陪你去检查。”他抬手拢了拢妻子的头发，“放心吧，多多好好的在你肚子里呢。这一次，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他，相信我。”
2
莫小可刚起床，就看到了刘丹宁的留言，让她帮忙找最好的四维彩超医生做检查，而且上午就要做。
她以为刘丹宁有什么不舒服，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，结果打电话一问，才发现她情绪又不稳定了。
认识刘丹宁，是在莫小可做陪诊师的第二个月。
刘丹宁本来不是她的客户，而是董姐的。董姐四十岁，医院做过护士，有医疗知识人也非常负责任。所以当时谁也没有想到，她会决定退出这个行业。
事情的起因就是刘丹宁八岁的儿子多多。
“眼睁睁看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，一点一点变得虚弱，甚至走向死亡，”董姐揉了揉眼睛，“都是做母亲的人，我这心里，实在是受不了。”
“不是说儿童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治愈率很高，大多数人都可以无病生存吗？”莫小可问。
“对，可偏偏多多就是那少部分。”
“你说为什么啊，那么好的一个孩子，又听话又懂事，这老天爷......”董姐说不下去了，低着头，把纸巾捂在脸上。
“所以我们更应该帮他，不是吗？”莫小可问。
“我承认我内心软弱，我真坚持不下去了......小可，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，你对客户上心。多多，我就拜托你了。”董姐说。
当天，她不顾公司的挽留，执意辞了职。
于是，医院做化疗的人，变成了莫小可。
“董阿姨呢？”看见来接自己的换了人，小男孩眨着大眼睛往她身后看。
“她家里有事。”莫小可说着，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大黄蜂，“你妈妈说你喜欢变形金刚，送给你的。”
“酷！”小男孩原本黯淡的眼神一亮，却转头看向刘丹宁。
刘丹宁鼻子泛酸，“还不谢谢小可阿姨。”
“谢谢小可阿姨，”多多欢喜的接过，却又问，“董阿姨以后都不来了吗？”
莫小可点头，“但是小可阿医院。”
“可是怎么办呢？”多多似乎有些苦恼，“我答应董阿姨等我病好了，就给她画奥特曼。”
莫小可攥紧拳头，心头泛起一层难忍的酸涩。
她突然有些明白董姐的感受了。
“等咱们多多好了，可以把画交给小可阿姨。”莫小可咬着牙跟，挤出一个笑，“或者小可阿姨带多多找董阿姨，亲自送给她，好不好？”
小男孩点着头，终于笑了。
3
多多是一个月后走的。
那晚上，莫小可像是有预感，本来已经洗了澡，医院，和值班护士费尽口舌才能进去。
然而已经晚了。
她还没走到病房门口，就听见了刘丹宁的哭声。
是那种从极低拔起，拉到最高，从肺腑深处迸发出的绝望。
“多多，”莫小可喃喃，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，一步也没有力气再往前走。
那之后很长时间，每次在街上，听到有人叫“多多”这个发音的名字，她都要下意识地去寻找。
“连你都这么接受不了，更何况是他妈妈。”张奶奶听说后摇头，“孩子，那是妈的命呀。”
多多的确是刘丹宁的命。
之前刘丹宁忙事业，其实很少有时间陪他。可是多多偏偏很黏刘丹宁，有时候她和海外总部开完会，半夜回到家，小男孩也会从自己的房间里伸出小小的脑袋，甜甜的叫一声“妈妈”。
“不是让你别等我吗，不听话了是不是？”那时，刘丹宁说。
可下次多多照样等着，看她一眼，叫一声妈妈。
“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们母子缘浅？是我错了，都是我的错......”刘丹宁瘫坐在多多的房间里，说着说着就去扯自己的头发。
“多多之前说胳膊腿痛，我以为是生长痛，没在意。他刷牙出血，我忙着审核方案，也顾不上管......我算什么妈妈，我对不起我的孩子，我该死！”
“不是......你是个好妈妈，这些不是你能想到的......丹宁，你别这样.......”秦家力蹲下身抱住她。
后来刘丹宁渐渐平静下来，细致周到地操办了多多的后事，又安慰好双方老人。
秦家力以为她接受了现实。
然而，两周后的一个下午，刘丹宁突然失踪了。
“丹宁姐是不是去上班了？”接到电话，莫小可问。
“没有，公司的人说她发了邮件，说需要休息一段时间，把手上的工作都交接出去了。”秦家力语气焦急。
“这样？”莫小可方向盘一转，“那我去多多最后住院的病房看看，秦哥你去墓园，我们分头找。”
医院。
但是多多去世那晚的值班护士认出了莫小可，告诉她多多妈妈来过。
墓园那边也一样。多多的照片下面，摆着几个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，还有一块蓝莓酥。
“多多不在了，万一她再出什么事，”秦家力声音哽咽，“我们这个家，就彻底没了。”
4
好在派出所经验丰富，报警后两个多小时，他们就找到了刘丹宁。
刘丹宁在锦江边上。
莫小可听说，她把多多从小到大上过学的、经常去玩的地方都走了一遍。而这里，是她的最后一站。
“对不起，我实在扛不住了，我每天晚上都梦见我的多多，梦见他叫妈妈，对不起，家力。”她一边往后退，一边摇头。
“丹宁，你不能这样。你还有我，还有你的父母家人。你跳下去容易，然后让我们怎么办？全都跟着你去死吗？”秦家力也泪流满面。
“我努力过......对不起。”
说着，刘丹宁转身就往护栏上爬。
“等一下，”秦家力咬着牙，提高了声音，“我们可以让多多回来。”
“我们再生一个，把多多生回来。”开了头，秦家力的表达似乎顺畅了很多，“你不是说多多是天使吗？天使是不会死的。他知道我们不能没有他，他会回来的。”
“会吗？”刘丹宁泪眼朦胧。
秦家力拼命点头。
“多多，你等等妈妈，你等等妈妈。”似乎是接受了这种说法，刘丹宁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第二周，刘丹宁向公司提出辞去副总经理职位，调整为她当初进入公司的市场分析专员，只有这样才能腾出更多时间和精力进行备孕。
“也挺好的，趁着年龄不算太大，要一个是对的。”莫小可去给董姐送多多最后给她画的画时，董姐哭了一场，然后说。
可三个月过去了，刘丹宁却迟迟怀不上。
“丹宁姐，要不然我陪你去检查一下吧。”眼看她情绪越来越急躁，莫小可建议。
刘丹宁自己心里也打鼓。
她三十七了，不是二十七，万一身体出了问题呢？
专家号提前一周放出来，星期三早上，莫小可订好闹钟，八点准时去抢，医院妇科主任的号。
医生问了很多问题，比如多久没有避孕，夫妻生活周期，以及生育史和月经情况，然后开了一大叠检查单。
刘丹宁越检查越忐忑，在做到输卵管造影的时候，终于忍不住问拍片的医生。
医生看了她一眼，“二胎？”
刘丹宁一顿，还是点了头。
“那可能有点困难，看着不太好，等报告吧。”说完随口说完，医生就站起身，准备让她出去。
“医生，”刘丹宁却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，“不太好是什么意思，是不是我的输卵管堵塞了？”
“哎患者，你别激动，”年轻的女医生被吓了一跳，“我只是说有可能，具体以报告为准。再说你生二胎，就算真的堵塞，最多就不要......”
“不行，不行，”刘丹宁摇头，眼泪已经在眼圈里，“我的宝贝离开了，我必须把他生回来。你明白吗，你明白吗？”
5
刘丹宁确实是输卵管堵塞，两个小时后就拿到了结果。
好消息是，她的堵塞比较轻微，还有腹腔镜手术的空间。可医生也把丑话说在了前面，即使手术，术后怀孕的几率也只有50%，而且不排除发生宫外孕的风险。
“没关系。”刘丹宁深吸一口气，“搏一把。”
这个时候，她身上，隐约又有了当初那个副总裁的影子。
刘丹宁避孕一个月，做了手术。手术很成功，医生说建议术后3-6个月进行妊娠。
得到了这句话，刘丹宁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起来。为了能生一个健康的宝宝，或者说，为了她的多多可以健健康康的重新做她的孩子，征求医生的同意后，她调整作息时间，跑步、健身，还请了专门的营养师进行营养配餐。
“其实有没有孩子，”秦家力私下对父母说，“我已经都能接受。至少丹宁现在很好，这就够了。”
两位老人点头，内心里却忍不住盼着一个好消息。
但是足足六个月，刘丹宁一直没有怀孕。
每次月经如期而至的时候，她的心情没有任何人可以体会。
时间久了，刘丹宁和秦家力之间也开始出现矛盾。因为秦家力的公司在外地有一个驻场项目，开发和设计难度都比较大，作为公司唯一的高级技术专家，他不得不经常出差过去与客户沟通需求和设计，或者解决系统问题。
对于秦家力的工作，刘丹宁不是不支持。
但是原本说好要回来的时间，一推迟，错过了排卵期，她就会异常暴躁。
两个人吵了几次后，都觉得这样不是办法，于是商量好，秦家力回不来的时候，刘丹宁便打飞的过去，保证不浪费任何一个排卵期。
“她老公也挺难的，”一直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