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欣欣讲完晚安故事,欣欣还没睡着,眨巴着眼睛,望着妈妈。
“妈妈,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?”
“怎么,不喜欢芳姨家里了?”
“喜欢,可这里不是我们的家,我们有自己的家,干嘛不回去呢?”
“让妈妈想想吧。”
“爸爸做错事情的话,只要他改,就原谅他吧。你不是说过嘛,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。”
原来欣欣还是想回家,小雅叹了口气。本以为她真能看得开,就算父母离婚也能接受,看来还是高估了她的成熟度,毕竟只有八岁。
永远不能小看孩子对于家庭的影响,想当年小雅自己只有八岁时,父母只要一吵架,就吓得直哭,搞得父母都能忘记原本为什么吵,来哄她。后来芳姐住到家里来,成为新的家庭成员,父母就再也不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了。
无论离不离婚,家,迟早是要回的。
姐姐再亲热,这毕竟不是自己家,更何况姐姐还是新婚,这个家的男主人是姐夫。家里一下子多出两个人,就算嘴上不说,心里肯定也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。小雅也是当妈的人,懂得为人分寸,但凡有合适的地方去,花钱她也愿意。
要不是担心父母为自己着急,她早就回娘家住去了。如果只她一人还好,住酒店也没问题,偏偏还有欣欣。在姐姐的新家已经住了好一阵子,给她们两口子添了不少麻烦,家是肯定要回的,但什么时候回,是有斟酌的,男人一催就乖乖回去,太没面子,就算自己想回去,也得过两天,再摆摆架子。
芳姐这阵子,有事正闹心。
结婚好几个月了,她也一直没避孕,每个月的排卵期还是掐着日子做的好事。可肚子呢,一点动静也没有。私房话还不能跟新姐夫说,芳姐拉着小雅到一边小声犯嘀咕:“跟你前姐夫的时候一次就怀上了,怎么现在那么多次都怀不上呢?你说我是不是身体有问题了?”
“不能吧,有问题的话,乐乐怎么能生出来。”小雅帮姐姐分析着。
“生乐乐那会儿我还年轻啊,相隔都十几年了,别说是人,就算是棵树,它也不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吧。我前几天看报纸,上边说这几年国内环境越来越差,空气污染越来越严重,各种饮料里边什么添加剂超标,果汁还农药超标,纯净水还塑化剂超标呢。“
”还有蔬菜水果好多都是转基因的,谁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有没有问题,你说这身体能有好?我真后悔,当初没跟你前姐夫去美国,留在国外,别的不说,至少吃的喝的放心得多。”小芳忧心忡忡地说着。
“你要是留在美国,哪能认识现在的姐夫?”小雅笑道。
“倒也是,他可比你前姐夫好多了,可惜他的生意都在国内,为了他,我死也要死在祖国。”小芳打趣道,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似地,“我刚才看见范诚在楼下站着,他又来找你了?”
“又来?你看见过?”
“嗯,看见过两次,我怕你心烦,没告诉你。”
“他求我回去,那姑娘已经走了。”小雅考虑了一下,把那张明信片拿给姐姐看。
“他让回你就回,偏不!”小芳是个刀子嘴豆腐心,只要不碰在刀刃上,她还是好说话的:“你再多陪我几天,帮我想想辙,今年之内,我一定要怀上孩子。至于范诚,先留察看,咱一颗红心,两手准备。”
处女座的一颗红心,是没法两手准备的,小雅不想这么快做出选择,这段时间她学会一个方法,不确定的事情交给时间去决定。
范诚开始洗心革面,花了两三天的工夫,给家里做了个全面的大扫除,不但欣欣的玩具都洗刷消毒了一遍,就连厨房灶台旁瓷砖缝隙里的油垢也都刷得干干净净。有事情做时,心就不会太慌,小雅没有当面拒绝他,就说明还有戏。
自从黄恬出院后,范诚就再没看见过她,这很好,他甚至有种从来不曾认识过的错觉。如果一切都只是场梦,他有点分不清那是美梦还是噩梦,那强烈的不真实感曾一度令他沉迷,现在梦已经醒了,是时候回到原本的生活了。
躺在刚刚收拾干净的沙发上,望着这不算大却温馨的家,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是小雅亲手置办,范诚以为对这个家,她的感情一定会比自己深,很快,她就会回家来。
事实证明,小雅并没有很快回家,连电话也没有一个。范诚有点坐不住了,从试探性地打了一个电话开始,就忍不住开始找各种借口继续打电话发短信给小雅。
家里的煤气停了,要怎么去交啊?
买电的卡放在哪里了?
送水的电话是多少呀?
有人上门来问明年宽带要不要升级,还送无线猫,你做主吧。
小雅第二次收到范诚关于宽带的问题时,正在陪姐姐做超声波检查,这还只是一系列检查中的一个,除此之外,还有很痛苦的输卵管造影及一系列的各种检查。
收到短信时,小雅正忙着把姐姐的衣服收拾好,她得去走廊里等,没来得及马上回复。范诚又不甘心地发出新的短信来,问小雅想不想欣欣。自从上次小雅住院后,欣欣就搬到了奶奶家去住,算起来,已经有十来天了。
看着手机信箱里,那堆积如山的短信,小雅冷笑了一下。在几个月前,范诚也是以这种频率跟另一个女人这样发送短信,这可真有点讽刺。小雅不是每条短信都回的,要看心情,看场合,所以在这一阶段,她的地位一下子由被动,转为主动,夫妻俩的关系往好还是往坏走全在于她。
范诚在干等,差不多每过几分钟就掏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回复,终于等得失去信心,只能先去吃点东西。已经很久没吃过小雅的家常菜了,以前天天吃的时候,总觉得没滋没味,连续吃了个把月的餐厅才发现,外边的菜口味太重,还有来路不明的油,已经莫名其妙地拉过三回肚子了。
思来想去,范诚决定吃一顿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饺子。刚在饺子馆坐下,手机就响了,他忙不迭地掏出来接听,看到来电显示,立刻高兴不起来了。
“范诚,你赶紧给我回来一趟,我心脏病都快犯了。”
马桂珍的声音分贝很足,完全不像心脏病要犯的样子,不过心急火燎的口气,倒真像是出了大事。
面对马桂珍的气急败坏,汪澄海总是那个样子,任凭风吹浪打,胜似闲庭信步。
范诚赶到老妈家时,马桂珍正黑着脸对老汪埋怨道:你倒是问问梅梅,什么时候能把问题解决?
“这种话我怎么好问,你们都是女人,要问还是你去问吧。”
“老汪,她可是你的亲女儿,你叫我去问,你安的什么心?”马桂珍气得抓起刚给毛毛换下来的尿不湿往汪澄海那边掷去,幸亏老汪灵敏躲闪,才没中标,“他们小两口的事情,我能随便说吗?说好话不解决问题,说坏话,将来他们要是合好了还不定怎么恨我。”
老汪赶紧躲到范诚那边去,忙不迭地穿鞋,拍拍范诚的肩,苦笑道:“我还是出去躲躲的好,你妈这脾气只有你对付得来。”
范诚还想说,我怎么能对付得来,老汪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。老汪的性格比老爸可好多了,也只有他能受得了老妈,范诚同情地望了眼老汪的背影,把门关上。欣欣听到老爸的声音,连忙从房间里跑出来,扑到爸爸怀里,小声地说:可把你盼来了,奶奶都快暴走了,快接我回家吧。
欣欣都知道暴走了?范诚惊讶于女儿的变化,这才几天不见,连游戏术语都懂了。范诚还没坐稳,马桂珍就抱怨开了,老汪的女儿梅梅,因为跟丈夫闹了矛盾,带着不到一岁的孩子毛毛回了爸爸家。
回来就回来吧,可她倒好,说什么要重新开始事业,不能再蹉跎青春,一口气接了不少工作,现在每天不着家,倒把个吃奶的孩子扔给她来照顾。
“你也知道老汪的,他只管给钱,哪肯帮半点忙,烧个水都指望不上,更别说这还不满周岁的娃娃每天要吃药喝要哄,半夜里还尿床,我有神经衰弱你是知道的,睡到一半给吵醒,就再也睡不着了。你看看我,这黑眼圈,这红血丝,我都三天没睡过囫囵觉了,我容易嘛我?这要是自己的孙子倒好,我照顾也就照顾了,一句废话也没有,可这不是我亲生的呀。”
说到这里,马桂珍特意往楼下瞅了一眼,看到老汪的背影才放心,“欣欣是我亲孙女,我照顾她没问题,可我已经这把年纪了,心脏血压都不好,还得照顾俩孩子,怎么照顾得过来?”
“妈,要不我出钱给您雇个阿姨吧,您不用亲自动手,技术指导兼质量总监就行。”范诚出了一主意。
“有那钱啊,你留着给我去旅游吧。我和老汪都退休了,在家又没什么事儿,还得雇个人照顾我们,又不是瘫痪在床不能动弹,不要不要。”
马桂珍使劲摇头,接着又说:“我和老汪吧,也结婚十来年了,除了不爱干活儿这个缺点之外,基本上没毛病,你说让我不帮他照顾外孙,也说不过去。我看呐,还是你先把欣欣接回去吧,我忙着看毛毛,顾不上她也不好。”
“行,那我这就去给欣欣收拾收拾,这就带她回去。”范诚心里虽然敲着鼓,却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