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张丽拿着手机，发了条短信后，就急冲冲的出了门。
短信内容很简单：维也纳酒店，下午3点。
出了电梯后，四处张望没看见有熟识的面孔，立马一溜烟小跑着朝小区外奔去。
她在路边抬手看了看手表，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。她拦下一辆的士，快速钻了进去。
与张丽相约维也纳酒店的，是个25岁的男生，名叫张彬。身高+，国内知名大学毕业，不抽烟，不喝酒，无不良嗜好，重要的是，他长得清秀阳光，这点令张丽尤为满意。
这个男人，是张丽在网上精挑细选过的，各方面条件，都符合她的预想。
张丽要和这个叫张彬的陌生男人约会，不为别的，只为让张彬“帮忙”怀孕。
张丽今年34岁了，她担心过了35岁的坎儿，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先天不良，所以很着急，她一定要赶在35岁之前，把宝宝生下来。
2
张丽和老公杨潇结婚8年了，可这8年，肚子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。
中医西医看了无数，问题不在张丽，而在杨潇。医生们说的委婉又明确：杨潇的精子质量偏低，但也不是绝对就不行。
张丽不死心，拉着杨潇各种治疗和调理，折腾了三年多，还是一无所获。
和张丽同龄的人，孩子基本都已经上幼儿园小学了，只有她，每天下班回来，和老公杨潇大眼瞪小眼。
因为孩子问题，张丽没少朝杨潇发脾气。
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的，越是不可得，内心越是渴望。
被这份对孩子的渴望所折磨的张丽，将怨气全数撒在了老公杨潇的身上。
杨潇在外面，是风光无限的上市公司部门经理，年薪五六十万，可回到家，他就只能低眉顺眼的刷盘子洗碗，无怨无悔的做各种家务，家中大小事也全部听从张丽。
本来杨潇对“试管婴儿”是一万个反对的，自己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，说不上事业有成，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。
可无奈八年了，用尽浑身解数，他也没能让张丽怀孕。这事儿一直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疙瘩。
他是爱张丽的，他怕这个女人因为做不成母亲和自己离婚。
3
“地下捐精”这条路，张丽是瞒着杨潇的。
那天张医院的精子库一问，在册合格的“捐精志愿者”个，提交申请的报告，已经多份了。
现在排队，等轮到他们，不要三年也得至少两年，年纪不饶人，张丽着急。
从医院出来，张丽又是将杨潇一通数落。杨潇愧从心里来，一边好言相劝，一边把车往路边一靠，跑去给张丽买水果。
谁知杨潇刚一走，就有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，往张丽的车里探了探脑袋，把张丽吓得不轻，抬头喝到：“干什么的！”
那人不急也不恼，递过一张卡片：“想要孩子？试试这个。”
张丽心知对方定是将她和杨潇的对话听了个清楚，但此刻却也不恼，接过他手里的卡片一看，上面就两行字：“xx省地下捐精组织，安全、有效、保密”，再往下，是个QQ群号码。
“地下捐精”这四个映入眼帘，张丽的心砰砰直跳，害怕伴随着兴奋，她把卡片一折揣进了兜里，然后用几秒钟的时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：
她要试试！
回家的路上，她风淡云轻的将“地下捐精”广告的事提了一嘴。
杨潇反应强烈，明确表示坚决反对：
“你敢确定捐精者的身份没有造假？敢确定对方提供的健康证明没有造假？再说了，和陌生人发生关系，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这做老公的感受？何况万一出了问题，人都找不着，这是不受法律保护的！”
杨潇一连串的质疑和否定，噎的张丽说不出话。她口中答应着“我就说着玩儿”，可心里的倔劲儿上来了，她暗下决心：
凡是容易出问题的点，她都要做到一一查证，确保安全，瞒天过海。
至于杨潇这边，她计划怀孕之后，以在“省妇幼精子库”获得的精子蒙混过关。到时她只要说自己拖了某个熟人关系，提前插了队。
4
很快，张丽就申请了新的QQ号，化名“花仙子”，成功加上“地下捐精”组织的群。
“试水”迈出的第一步，张丽用了整整半个月来了解“地下捐精”这个神秘的行业，半个月里她就摸清了这个行业的潜规则。
比如虽然叫“捐精”，但大多不是免费的，结束之后都要给对方一笔“营养费”，这“营养费”多则五六千、少则一两千。
比如捐精的形式也有“直接”和“间接”两种，“直接”就是双方约好了开个房间，有“肌肤之亲”完成交易。
“间接”医院一般，男方捐出精子，交给女方，女方再用注射器注入体内，完成受精。
再比如群里那些打着“免费捐精，不要营养费，只接受直接方式的”，大多是骗子，纯粹是为了“泄私欲”的。
张丽用她三十多年积累的人生经验，浏览着群里上百条“捐精者”的信息，试图通过字里行间表述的变化，挑一个既符合条件、又没有歹心、事后又不会有麻烦事的“种子选手”。
5
很快，张彬就进入了她的视线。
他无论外形、身体素质还是学历，都符合张丽的要求。
张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见如此合心意的人。面对这份幸运，张丽有些不放心，于是问他自身条件不错，为什么要做“捐精者”。
张彬倒也直言不讳，说自己家在农村，本科四年家里已经负债累累了，读了研究生，教授把大部分项目经费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，自己做“地下捐精”，完全就是挣个生活费，给父母减轻点负担。
随即，他又补充到，我要元的营养费，这个价钱不能商量。
只要能怀孕，钱，张丽不在乎。
6
维也纳酒店房间，张彬有点坐立不安，客房的桌子上放着两个袋子，一个里面装着能证明他身份、学历和健康的各种证件，另外一个装着崭新试管和注射器。
他是第一次做“捐精”，他快吃不起饭了，必须做点什么，至少能先填饱肚子。
大约半个小时后，恍惚听见有敲门声，张彬赶紧起身开门。
“你是，张彬？我是花仙子，咱们开始吧。”
“啊，不，不是说间接么？”
“想什么呢，当然是间接，你去厕所，我在外边审核资料，好了你叫我，分头行动，你赶紧。”
资料审核没有出什么问题，半个小时后，张彬敲门，递进来试管和注射器，递东西的时候，他头都不敢抬。
张丽接试管的时候，分明感觉到试管壁上还有余温。
她转手递给张彬一个档案袋，那个袋子里装着张彬这次的“营养费”，元。
7
一个月后，张丽的“好朋友”如期而至，她傻了眼。
张丽感觉自己上了当，翻出手机号直接打给了张彬，当时张彬正在实验室里做课题，他压低声音小声回复着：不可能啊，应该不是我这边的问题啊。
张丽吓唬张彬要到学校找他去，张彬马上怂了，连连答应再给免费提供一次试试。
三天之后，同样的酒店，同样的房间，同样的流程，本想速战速决的张丽怎么也不会料到，她非但没有速战速决，反而在接下来的小半年时间里，和这个叫张彬的大学生纠缠不清，越缠越紧。
前前后后进行了五次“间接取精”，只是她留了个心眼，“货”到才能付款。
当六个月后，张丽的“好朋友”再次没皮没脸的如期而至时，这个女人几乎崩溃了。
张丽忍无可忍，这次怒不可遏地直接找到了张彬的学校，张彬被堵在教室门口吓得不轻，他怕自己百口莫辩，更怕自己受到学校的处分，丢了前程。
他把张丽拉到学校内的小公园里，不停道歉，还答应张丽分期返还她的块钱。
可张丽在乎的不是这块钱，在乎的是孩子。
张丽不依不饶，非要让张彬承认自己诈骗，闹到最后张彬实在没了办法，说了句：
“医院做个检查，看是你的问题，还是我的问题，真是我的问题，你想怎么处理我都行”。
张丽的火往上涌，倔劲儿又上来了。
检查就检查，谁怕谁。
8
检查定在周末，张丽和杨潇谎称公司加班。
医院，张彬全程配合，为自证清白张丽也给自己做了个全面检查，可是当检查结果出来后，张丽不淡定了。
问题不在张彬，问题在自己：输卵管堵塞。
张丽木了，她跑去妇科医生的办公室，说自己三年前做过多次检查，没发现有这个问题啊，是不是搞错了。
主治医生看着一脸不解的张丽，解释道：以前没有，不代表后来不会有，很多生过一胎的妈妈怎么怀不上二胎，就是输卵管出了问题。
张丽没敢和杨潇坦白自己输卵管堵塞的事情，她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因为这事和杨潇发过多少脾气，吵过多少架，可每一次都是杨潇低眉顺眼的来赔不是。杨潇之所有这么低姿态，还不是因为他心中有愧。
可如今，真正应该愧疚的人，是她自己。
见她一脸沮丧，医院安慰道：“输卵管堵塞也不是不治之症，治得好的！”
“治好后能怀孕吗？”听了医生的话，张丽满怀希望的望着医生。
“当然能了！”医生肯定的回答道。
9
三个月后，赶着34岁的尾巴，张丽终于怀上了孩子，不过不是通过“地下捐精”的渠道，而是和自己的老公杨潇。
看着满脸喜悦的杨潇，张丽有些心虚的说，咱俩多年的苦心终究是没有白费，你吃的那些药，说不定还真是起了作用。
杨潇只顾高兴了，哪在乎张丽怎么说。
其实杨潇早就知道问题出在张丽身上。
自从那次检查出自己的精子质量偏低，杨潇没少折腾，最后在中医的调理下，情况渐渐好转了。
可张丽的肚子仍是不见动静。杨潇就怀疑问题出在张丽。可这只是怀疑，他不好直截了当的跟张丽说破。
“地下捐精”这事，其实是杨潇一手安排的，那医院门口的路边去买水果，他前脚一走，后脚就联系了地下捐精的人去递卡片。
张彬是他找来的。他年轻身体好，如果张丽再怀不上，问题就一定出在张丽。
试了几次，张丽都没怀上，于是杨潇就医院检查的事。
事情办成后，杨潇给了张彬一笔封口费，张彬拉黑了张丽，删除了她所有联系方式，就此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里。
杨潇望着最近温柔不少的张丽，摸了摸她的肚子，满足的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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